绯鸢

二次元存稿地;

久别重逢,尝试填点之前的坑。

© 绯鸢 | Powered by LOFTER

【喻黄】浮光

> 玩个前世今生的梗,前世是BE,但今生是HE(在报告与论文的地狱里翻滚摸鱼的产物(小小地虐了他们一把,但结局还是甜回来了

> 前段时间太忙最近终于喘口气,接下来再好好地一起玩一起愉快地撒糖吧(yeah~

>  @文藝        太感动了我居然写完啦hhh~

 

 

 

 

 

喻文州做了一个梦。

 

梦里的他广袖长衣,过腰的如墨长发用玉简高高束起。自他有记忆以来,便与一众仆从住在山野深处的一座山庄中。庄子不大却极为冷清,平日里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直至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,他在山庄门口捡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。

 

少年服饰华丽精致,眼中却难掩纯稚,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家世,最后索性耍赖一般推托说记不清楚了。喻文州看他的模样也不愿为难他,想着雪天路滑也不好把人送走,就让他借宿一晚也无妨。

 

自此之后他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。

 

冬去春来。人间芳菲尽,桃花始盛开的时节,九曲回廊间时常可见喻文州清峻的身影,旁边华裳朱颜的少年围着他绕来绕去,絮絮叨叨的总是在说着什么。喻文州偶尔应和他几句,更多的时候只是微笑着听他说,揉揉他细软的发,替他理平因为手舞足蹈而褶皱起来的衣襟。

 

少年虽然看起来出身高贵,但对于人世间的事情宛如白纸一般,连毛笔也拿不好,更不论识字读书。喻文州性子清冷也不多问,每日还是定时习字阅读,少年一开始也不好意思打扰他,把他收藏的书简解开又系起,玩闷了就在软榻上趴着,眼巴巴地等着一炷香燃尽。

 

后来终于耐不住无聊,拉着喻文州的袖子让他教习读书认字。

 

喻文州放下毛笔,“这不比你平时玩的事物有趣,一开始总是枯燥无味,我不教半途而废的人,你可想好了?”

 

少年弯起眉眼露出左边的小酒窝,拍着胸脯保证:“不会不会!我一定好好学!”

 

喻文州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抽出自己幼年时期写字的字帖与习作,摊在桌上俯身翻开,一边问:“你想先学什么?……你自己的名字好不好?”

 

少年想了想,挽着袖子摇头,眼尖地看到其中一张白纸,迅速地抽出,“不要,我要学你的名字。”

 

喻文州抬眼看去,正是自己小时候学写名字的习作。他挑了一支自己用惯的狼毫笔,抬起少年的右腕,唇边噙着笑:“来,我先教你握笔……”

 

教了没一会少年便三心二意起来,正巧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少年眯了眯眼,偷偷挪动身子让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。还没等他乐上一阵,额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,喻文州略带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:“认真点!”,少年赶紧收心,正襟危坐乖乖听讲。

 

夏日的时候有天傍晚庄子上做了贵妃醉鸡,浓郁的酒香让人食指大动,少年吃得根本停不下来。饭后没多久酒劲上来,少年打了个嗝,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,喻文州拉着他穿梭在回廊中,耳边仍是他细碎又满足的赞叹。

 

廊上挂着的花灯摇曳,在绕过池子边的时候少年突然噤了声,被握着的手也抖了一下。

 

喻文州刚想回头看看,却被少年又惊又羞地喝住:“别转过来……别回头!”,慌张的音调里似乎还带着点哭腔。喻文州站定,视线往旁边的池子里移去,恰好一片叶子落下带出几圈涟漪,两人的身影看得十分模糊,但少年的影子……似乎有些不对?

 

少年在他身后念念有词地也不知做了什么小动作,却好像全无效果,少年逐渐颤抖起来,拼命地想把手从喻文州手里抽出来。

 

喻文州猛然放手,少年措手不及往后趔趄了两步,正好让喻文州转身过来扣住他双肩。

 

少年可爱的五官和酒窝一如往昔,还因为酒意上涌泛着微微的桃花色,只是……

 

“呜……”少年抬起袖子捂着眼睛,“耳朵,耳朵盖不住了……尾巴也……”

 

喻文州面上波澜不惊,还伸手摸了摸少年头顶上金黄色的尖耳朵,又探身看了看他身后同色的毛茸茸尾巴,说:“你是妖怪。”

 

语气沉稳淡定全无一丝惊慌失措。

 

反倒是少年一直是一副难过羞怯得快要晕倒的样子。喻文州叹了口气,回廊处不是说话的地方,他依旧拉起少年的手把他带到房里,准备细细询问。还不等他开口,少年像是怕他生气一样就把前后因缘尽数交代。

 

少年原是在后山修炼的一只小狐狸,幼年时被捕兽夹困住,被正好路过的喻文州救下,此后一路暗暗随他到了山庄,想着等化形了就来报恩。

 

少年说完,满是期待地问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
 

喻文州托着下巴仔细回忆,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格外优雅,手腕的弧度与下巴契合,在灯下划出一道弧线。他自小身体就不好,离开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,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独自在书房看书的时光和苦涩无比的汤药。看着少年眼中逐渐暗下去的光芒,他有细微的于心不忍,终于还是开口问:“我见你的时候……是现在这样子?”

 

少年似乎想到什么,眼眸又重新亮起来,嘴里小声地念了声咒语,眼前模糊扬起雾气又散去,地上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金黄色狐狸。像犬类一样端正的坐好,与身形差不多大的尾巴高高翘起。喻文州失笑,这下他可有印象了……只是,无论是当时那只灰扑扑的小东西,还是眼前这只金黄色的小家伙,看起来都更像是小狗,与想象中的狐狸相去甚远。

 

小狐狸见喻文州眯起眼笑,尾巴甩了两下就跳到他膝上,如黑玉一般的眼睛看着他。见喻文州不抗拒又主动用黑色的小鼻子蹭他的手,还把雪白的毛绒绒的小肚子翻出来。

 

喻文州更加腹诽,从没听说狐狸这么亲近人,这其实是狗吧。

 

两人玩闹了一会狐狸又变回少年模样,局促地问:“我虽然是妖怪……但我不会害人的,也不会给你惹麻烦……我,我能留下吗?”

 

喻文州本就大概猜到少年的来历并非寻常人家,天长日久的相处也知道少年绝对没有坏心,但看着他一副忐忑的神情就想戏弄他:“唔……你说你是来报恩的,那你举个例子,说说你到底能替我做什么?”

 

少年一下被问住,皱着眉头搓着袖子想了一会,试探性地回答:“嗯……陪你说话……让你多笑一点?”

 

喻文州看着他,眼中神色晦明难辨。

 

少年正绞尽脑汁想出更多留下的理由,喻文州已经站起身来,依旧若无其事地微笑:“不错啊,那你就留下吧。”

 

被发现了秘密的少年变得更加肆无忌惮。在书房读书习字的时间大打折扣,时常趁着喻文州不注意就把窗台上的兰花移开,变成狐狸跳到上面窝成一团晒太阳。偶尔也会在喻文州的字画完工的最后一刻,沾上墨在纸沿踩下一行小脚印。喻文州大多由着他,只在非常少的时候会假意训斥几句,小狐狸的耳朵能耷拉下好半天。

 

在某个雷雨天的夜晚,喻文州刚准备睡下,房门外就传来爪子扒门的声音。喻文州灭了灯假装没听见,宽衣躺上床。不多久门就被挤开一条小缝,一团金黄色的毛嗖地冲进来,在房里绕了两圈最后在床前停下。喻文州转过头,小狐狸两只前爪搭在床沿,漆黑的眼睛满是乞求地盯着他。一人一兽对峙了几秒,最后喻文州几不可闻地点点头。小狐狸一下就跳上来,圈成一团趴在他枕边。

 

喻文州用手指点了点狐狸的鼻子,说:“少天你安分点,要是再闹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
 

小狐狸呜了一声,迅速地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很乖地在睡觉了。

 

 

***

 

然后喻文州就醒了。

 

睁眼的一刹那仿佛隔世,梦境里的一切还记忆深刻地历历在目。

 

直到在吃早餐的时候见到黄少天他还特意绕到对方身后,看看那里有没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。黄少天被他看得心底发毛,连手里的炒面都差点打翻。还不等他问出到底怎么回事,喻文州又揉揉他的头顶,而后神色奇异地摸摸他的后腰。

 

黄少天这下更是全身僵硬打了个颤,压低声音:“队长……我们不是说好在外面不,不这样的吗?”

 

“唔……”喻文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,伸手接过他的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,回身一把就紧紧地抱住他。

 

梦里的场景总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悲伤,人妖殊途,造化弄人,喻文州想,他们大概最后是不能善终的。

 

而此时此刻,他拥抱着的人,有着他最熟悉的体温与气息,就连耳边细软的碎发都是让他心生依恋的触感。他们此生,一定会长长久久,喻文州这么想着,又收紧了怀抱,稍微低下的脸颊碰到了黄少天颈上的平安符挂绳。

 

那是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,两个人凑了个新年时节的公众假日一起去了趟日本。

 

在当地一所知名的神社里,两人并排站着,双手合十,两下击掌之前许下愿望。身边的古松迎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,而头顶的风铃叮咚,仿佛神祗的细语。

 

喻文州其实并不太信这个,应该说……比起虚无缥缈的神迹,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力量。于是他象征性地许了个愿之后,就开始仔细观察着身边人闭上眼虔诚地念念有词的样子。

 

平日里非常闹腾的黄少天难得有这么安静平和的模样,仿佛灼灼耀日收敛了万丈光华,倒是生出一种温暖的意味。黄少天睁开眼就感觉到身边人专注的视线,他清了清喉咙,装作不在意地问:“诶……你许了什么愿?”

 

“嗯……希望家人平安,蓝雨夺冠,还有我们……”话音未落就被刚刚反应过来的黄少天捂住了嘴,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
 

“你是笨蛋吗?”黄少天低声说,“愿望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!”看着喻文州眼里明显的笑意,他又补充道:“这里很灵验的,总之…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……”

 

“少天……”喻文州温柔地把他的手从嘴上拉下,握在手心:“但我不信这个啊。二十岁之前,我信的神是我自己,这世上所有想要的东西,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。“

 

“而二十岁之后”,喻文州顿了一下,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上黄少天的额头,微笑着说下去,“我心里的神明,又多了一个……与其让这些牌位知道我心之所向,不如直接问问他要不要让我如愿以偿……”

 

“我知道我们还很年轻,未来充满变数与未知,但不管前路是静水流深还是惊涛骇浪,我都想一直和他在一起,永远不分开。”

 

“你说,他会答应我吗?”

 

 

***

 

喻文州再次入梦的时候是一片纷乱的场景,梦里的他失去意识躺着床上,耳边是仆从管家和大夫交杂的声音,隐隐约约能听到“中毒”“也就这一两天了”这样的词语。

 

半夜里他被身边的呜咽声吵醒,好不容易睁开眼睛,就看见少年坐在他床头眼泪汪汪地抽泣。

 

“呜……”少年看他醒来,二话不说扑到他身上,半晌后开口:“他们说……你要走了,你还回来吗?你要去哪里?你带上我好不好?我想跟着你……说好了要报恩的……”

 

喻文州心底叹息,怀里的小狐狸本是无忧无虑的山野精怪,不应这么早面对人间的生老病死。这样的幼年期,正是在丛林里与同伴嬉戏,去水里叼鱼,在山间捕野兔玩的年纪。大概因为少年化为人形后最早遇到的是他,喻文州内心也有些亦父亦兄的温情,他缓缓摸着少年的头,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开口:“这段日子你一直陪着我,让我很开心……当年救下你也只是我一念之仁,你并不欠我什么。”

 

“我……并不是要走了,而是要死了……人死如灯灭,自然不会再回来了,你我之间的缘分,就到此为止吧……”喻文州的手无力地划过少年还显稚气的五官,这大约是他们之间最为亲昵的动作了,“此后你回到山林里,好好修炼,小心别被坏人抓走了……说不定会长出九条尾巴?还可以升仙?”他搜刮着神鬼志异里的情节,小声地调笑。

 

少年拼命地摇头,带着哭腔嘶哑着喊不要不要。喻文州也不再多说什么,身体里的疲惫感一阵一阵涌上来,他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。

 

而后他没有再醒来,在一片晕眩之中化作了鬼魂,徘徊在他的肉身附近。喻文州想,他自小不知父母,被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,最后还年纪轻轻地以中毒的方式死去,说不定还有个显赫的家庭和某些不为人知的身世秘辛。然而在他之前二十来年的岁月里,最快乐最满足同时也是唯一记得的日子,只是遇到小狐狸之后短短两年的时间。

 

后来他看见月光洒满大地的时候,一个小小的身影叼着一束野花,从灵堂的侧门溜进来,把花小心地放在棺材旁边,哀切地呜呜叫了几声,蜷成一小团呆了一夜。

 

再后来他看见自己被下葬,白玉石的墓碑上端正地写着他的名字。小狐狸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以人形出现,沉默的少年以手抚过墓碑,片刻后捡起旁边的树枝,在地上一笔一划写起他的名字,喻文州三个字起承转合,皆是当时他教的方式模样。

 

秋去冬来,第一场雪的时候小狐狸叼着一壶酒来了,粗糙的酒壶上贴着红色的酒签,上书屠苏两个小字。

 

屠苏酒,屠绝鬼气,苏醒人魂。*

 

小狐狸大概不知道,人世间的传说,并不像妖鬼精怪一样真的有玄力,大多只是人们美好的祈愿。金黄色的身影小心地把酒壶瓶口顶开,撒在他的墓前,之后趴在一旁,安静地依偎着他的墓碑。

 

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,喻文州清晰地看见一片六角形的雪花,落在了小狐狸黑色的鼻子上。他想起春天的时候,他在户外抚琴,小狐狸窝在一旁午睡,偶尔有蝴蝶落在他鼻子上,小狐狸马上就会敏感的打个喷嚏,翻个身就起来去扑蝴蝶。

 

然而此时的狐狸一点动静都没有,金黄色的毛皮依旧亮眼,犹如一道阳光落在了他的墓边。直至天色完全阴下来,狐狸与墓的剪影被天地间的白色完全覆盖,所有的一切都像睡着了一样安详。

 

 

***

 

这次从梦中醒来,是被身边的人摇醒的。

 

黄少天在台灯温暖的光中一脸担忧地看着他,神色是往常少见的焦急认真,见他醒来还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:“你……是做噩梦了吗?”借着探身的角度他又瞄到喻文州湿润的眼角,心里一软就亲了上去:“……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?”

 

喻文州顺势把他抱在怀里,仿佛喃喃自语一样开口:“少天。”

 

“嗯,我在。怎么了?”

 

喻文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在黄少天耳边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,即使是在战队最艰难的时候黄少天也没见过他这个模样,只能手足无措地任他紧紧抱着,过了好一会喻文州才平静下来。

 

他们此生的际遇与梦中相去甚远,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怀里的恋人是道同样耀眼的光,照亮了他二十岁往后的整个人生。他们相识数年,一同经历不少风雨,始终十指紧扣,不曾远离。

 

半晌的寂静后,喻文州缓缓地说:“少天,我觉得我真是个幸运的人。”

 

黄少天小声说了句什么,喻文州笑着摇头,亲昵地咬他耳垂:“不,这个肯定是我赢。”

 

两人又低声说了些有的没的,喻文州探身关掉了台灯,眼光略过前几天心血来潮买下的诗集,里面的一段倒是异常契合他此时的心境。

 

那一月,我转动所有的经筒,不为超度,只为触摸你的指尖;

 

那一年,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,不为觐见,只为贴着你的温暖;

 

那一世,我转山转水转佛塔,不为修来世,只为途中与你相见。

**

 

 

END

 

 

 

* 出自《古剑奇谭》屠苏释义

** 出自仓央嘉措《那一世》

评论 ( 16 )
热度 ( 179 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